心情短语 时间: 推荐访问: 夏家三千金

去年的夏天格外的热,苏城的雨水也少,这又让我念起下雨的好来。有那么好几次傍晚的时候,还没下班,天色便暗了下来。风吹得树枝低头弯腰,树叶儿咔咔作响,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回去的时候,故意忘记带上办公室门后的伞,走得也比较慢,希望能落一身雨,发泄一下多日来的苦热之感。然而老天仿佛能看穿我的心思般,故意让那些透心凉的小不点儿千呼万唤不出来。直到我换乘公交,步行穿过马路,到住的地方,登上楼,打开门,推开了窗子,看着夜色愈来愈浓,雨终究还是没能落下来。

总觉得去年少了些什么,仔细一想,少了梅雨季,少了许多昆虫,少了夜晚凉快的风和天上闪烁的星。

据说,高温烫死了昆虫的卵,所以那个夏季比较干净。我不知道这说法准不准确。可是的确少了那些小小的身影们。蚊蝇固然不是我所乐于看见的,但是漂亮的花蝴蝶,还有那夜晚一闪一烁的萤火虫,都是我所爱遇到的。也许,妄想在城市里,能看知道这些,原本就是一种希冀。大概,也只有一不小心迷了路的它们才会一头撞进这里,不像我们习惯了奔波,习惯了穿梭,习惯了忙碌和忘记。

如果不是群里有人说起七夕的烛光晚餐,我想,今年夏天我可能就忘了萤火虫。夏天农村里的夜晚是很凉快的,每到夜晚老人们总喜欢搬个凳子,摇着蒲扇,三五成群的,在某一棵有着十几年树龄甚至更老的大树下乘凉聊天。我则很喜欢看星星月亮,还有那夜间飞舞萤火虫儿。小时候,老人们喜欢把一件件略带危险可能性的事情,讲成一个个能惊吓的住你的故事,譬如,水里有吃人的水妖;譬如,玩火晚上是要尿床的;譬如,若是萤火虫钻进鼻孔里就没命了。

而那时候,对于小动物的喜爱捉摸的乐趣往往使得我总忘了这些教训。所以,我经常会抓起几只萤火虫放在透明的玻璃瓶里,今夜明夜地把玩。待再长大些,萤火虫少了,或许是对生命的珍惜,或许是对它发自内心的喜爱,或许是过了抓萤火虫的季节,早已不再那么残忍的孤萤我赏,而是只要能看到这些可爱的小不点,总免不了会心的一笑。往往某一夜睡觉前,合上书,关了灯,打开窗子,拉开窗帘,让月光透过窗纱带着风儿慢慢地溜进来,一只萤火虫忽而地落在窗纱上,那一夜睡得应该是多么的舒坦。

我为什么会差点忘记它呢,这几天每每想到这,心里总会满怀愧疚,这愧疚一直延伸到那些许久不曾联系的朋友。在满屋弥漫着寂静光芒的时候,一个人更容易看到时间,看到自己的身影。许多事当年我不曾想过,也不知道何时会忘掉,哪天买一株盆花带回家,搁在写字桌上,打开窗户把阳光放进屋来,慢慢回忆慢慢整理一些发过霉的东西。

想到这,我似乎得到了一点安慰,睁开眼睛,看见风正从树林里穿过。

记得去年的夏天,不知名的树干上留着一只蝉蜕,暗黄干脆得像一间空屋,在盛夏里盛满了寂寞式的荒凉。阳光浓郁得令人想闭起眼,我努力抬起头,望向不远处高高的繁茂的丛丛树叶,看见一丝风正从那里穿过。

我端坐着,托着下巴,百无聊赖之余,却又想起母亲来。许多年了,一刹那间我有种感觉,不知道该想母亲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想。母亲生前没给我留下过什么隽永的哲言,或是我要恪守的教诲,只是在她去世之后,她对我的好,我对她的念,随光阴的流转,在我的印象中愈加鲜明,又慢慢淡薄开来。我知道我不该淡了母亲,不该这些年想起母亲的次数越来越少,不该画不出母亲清晰的面庞和她下巴那颗黑痣。

我曾经多少次深深地怨过自己,当时不懂事,从来没有好好对过母亲,没有来得及对母亲说一声懂事明理的爱。母亲过世后,我本以为我会一直念着母亲,我没有想过,一旦有一天我慢慢淡忘了母亲,我会怎样再去想念她,我会怎样想念她并且梦见她,我会怎样因为不敢想念她而梦也梦不到她。这些,我当年不曾想过。

有一年在校园里。梧桐树下,阳光透过枝叶破碎得星星点点,风把遍地的落叶吹得四处滚动,仿佛黯哑着刷着一张张信纸。我不敢去看那些礼拜天来看望儿女的家长们和他们脸上洋溢着的欢快笑声,我怕自己因羡慕而自卑,因不得而哀伤。我撇过头看向苗圃里的花,黄花淡雅,白花高洁,紫花热烈而深沉,泼泼洒洒,在那天的秋风里开的万分烂漫,如同我衣袖上的潮湿和对母亲的思念

前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母亲在为我叫魂。小时候,我体弱多病,惹得母亲分外操心。或者清风袭袭,或者冷风阵阵,无论寒暑,每当我很是虚弱无力而药物有起不了作用的时候,母亲总会在半夜抱着我到屋外,在屋南的那棵桃树下为我叫魂。

她在树下唤一声:“小二子回来了吗?”

屋里的父亲便答一句:“回来了。”

四周寂静无声,母亲的一声声呼唤在那些个夜里久久回荡。我趴在母亲的肩头,紧紧地抱着她,紧紧地抱着她。而,风儿总是那么的不知趣儿,双双打湿了我和母亲的眼睛。

时隔十多年,那棵桃树也早已不复存在,可我依稀从梦里一次一次地再借着那微弱的月光、星光看到它出现在我的面前。在树下,母亲抱着我来来回回地踱步,不时地给我拉紧盖在我背上的毯子,神情焦急。那阵阵的脚步和呼喊声在夜里清晰可闻,而那些声音似乎有着什么魔力,使得我最终沉沉地睡去,以至于我们什么时候进屋的也不知道。

回来了吗?回来了。是的,我回来了。可妈妈你在哪儿呢?我找遍每一个角落,却依然看不到你的身影。我唤遍每一条走过的路,却依然听不见你的声音,哪怕是你的只言片语。

夜晚街道上的路灯使得天边也一片红映,而我却宁愿把它看作是晚霞的红晕,就像,就像我依旧固执地觉得你还在我的身边,妈妈。

我怕我会忘了母亲,忘了她那些年的好。我原以为我会把母亲长久地扎根在心里,无比清晰。却不想,慢慢地很多时候母亲轻得仿佛不存在。我想我知道的,母亲就在那里,坚定不移地固守在那,日积月累,深沉地有了无比的重量。愿母亲地下安息。

(原创作者:秋水一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