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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上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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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将近,夕阳洒下不太热烈的光,通红了半边天,却也阴沉了半边天。空气中散发着冷清的气息,车站里人群熙熙攘攘。我低着头独自向着站台走去。到了站台后,我把包丢在身旁,眯着眼睛点着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团来,我很喜欢这个形状,它总是给我一种温暖的错觉。我望着身前的人们谈笑风声,说着那些无关痛痒的人生。

一辆破旧的火车摇摇晃晃的从远方驶来,一声汽笛响彻天空,在这肃清的站台上空显一丝孤独。我回过神来,一把抓起地上的包抬头上了火车。我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的座位号,一边向前缓慢挪动。终于穿过拥挤的走廊,我一屁股坐在一个紧靠厢尾的位子,全身放松下来,把包下意识的搂进怀里,百无聊赖的看着车厢里的人们。在我的正对面有一个宁静祥和的老人。 她双手自然的垂在膝上,用一双黝黑透亮的眼睛看着我,满面的皱纹像是在哭诉着岁月的离合与悲欢。我把双手在腿上擦拭了一下,对着老人礼貌的扬了一下嘴角,老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出神,我匆匆把脸转向了人群。

有几个说着方言的青年人围在一桌尽兴的打着牌,他们撸起袖子,一只脚踩在软塌的座位上,蓬头垢面,几颗泛黄的牙齿明目张胆的裸露出来。可那咧开嘴的笑容却是如此的灿烂,看得我竟有些羡慕。有一位年轻的女人从他们身旁走过,胳膊上款着一个黑色闪亮的皮包,她手腕略微扬起,手指轻捏,走路时腿挺的很直,步子向外拐出,像是画着圆圈一样好看,步履中显现出几分高贵的姿态,高跟鞋在铁皮上“咯咯”作响。她的头稍稍向打牌的人们转动了一些,眼睛斜视了不到一秒钟又很快转了回去,继续向前走着,从嘴缝中轻声嘀咕了几个字,几乎听不到声音,可那几个字却像针一样扎在我的了我的心上,十分刺痛,“真恶心”。我有些不想再去看那些打牌的人们,与其说是不想,倒不如说是不忍心,我不忍心再看到别的什么样的人说着类似的话语从他们身旁经过。于是我又向着他们前方看去。

一个中年男人进入我的视野中,他西装革领,穿着十分整洁,下巴上残留这剃过的胡茬,眼袋有些浮肿,倒是看上去精力充沛,像是一个健谈的人。坐在他身旁的应该是他的小女儿,两个眼珠十分有神,小脸有些通红,坐在他的身旁一刻也不愿消停。男人痛快的醒了一把鼻涕,又随手把纸巾塞进口袋里,他扭身过去两手插着女儿的胳膊往上提了提,让她坐的更靠里一些,免得小家伙从车座上掉下去,然后一把捏在她的脸蛋上,小女儿眨了一下眼睛,朝着男人开心的笑着,男人也露出开心的笑容,转回身去,像我一样看一看车厢中形形色色的人,一会又把手臂撑在桌子上,用拇指和食指担着头,出神的想着些什么。最后一个电话打断了他的思考,他不情愿的接听了电话,说着工作上的事情和唯唯诺诺的话语。

或许这也是我想要的生活,也是我正在变成的人吧,些许成熟却也故作深沉。想到这里,心里很是不甘,可人生就是这样,在你心有不甘情也不愿的路上,让你学会了逆来顺受,让你懂得了顺其自然。也许它不能让你变成一个习惯平庸的人,可它却能夺取你想要出声呐喊的冲动。

阳光透着窗户慢慢落下直到消退,我也有几分倦意,渐渐沉了下去。

随着几声喧闹,我睁开了睡意惺忪的眼睛,对面的老人仍是望着我出神,我自然的搭讪道:“这么长的路,坐的人好困阿!”,然后深深的打了个哈欠,老人用一张愁绪万千的面容向我挤出一个笑容当作回应,我回敬一个微笑,转脸望了望窗外,绵延不绝的山峦铁青着脸,随着列车的呼啸而跳动,它们沉默不语,我亦沉默不语。没过过久,我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离到站时间还有半个钟头,我一展困倦的身体,伸了伸懒腰,忽然看到对面的老人竟满眼泪光,可那张愁苦的脸庞仍是可以隐藏着自己内心的波澜,她静静的望着我。我心中有些不安,但仍尽力佯装镇定,侧身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巾给老人向前递去,紧接着我说了一句虽是平淡,而现在想起来却愚蠢至极的话,并且在一段时间里我都深深的为我这句话感到自责。我低声问道:“是不是想儿子了?”。老人先是一愣,随后眉头皱起吗,脸颊剧烈的抽动了几下,压抑不住的痛苦在脸上浮现,泪水便肆意横流,一声声悲鸣在喉中打颤,老人起身向我涌来,撕心裂肺的唤着儿子的乳名,用尽浑身力气抓着我的右手不停的用拇指抚摸,她呜咽着“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你怎么瘦了这么多阿!我的儿!”我任凭决堤的泪水浸透了我的衣裤和背包,任凭一声声凄凉的哭喊在这冷漠的列车上回响。

我忽然想起了我祖母那双粗糙的满是老茧的双手,盛夏的夜里,我的血总是被蚊虫喜好,满背的红包,祖母便用那双手为我瘙痒,满背都是涩涩的感觉,很是舒服。我回过神来,车厢里的人们都探头探脑的望着我,而我才发现自己的眼眶也湿润了。

终于,老人的家人过来了,他们用力的拖拽开老人,并不停向我道歉,而我尽力安抚着老人的情绪,内心却有些愤怒,我感到他们的行为对老人来说十分残忍,可我也不能怎样,我只是一位与这个家庭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最终我看了看表,距离下车还有一刻钟时间,我向他们招手示意,做到了老人的身旁,一边握着老人的手,一边轻轻拍着老人的背,我想用这最后一刻钟时间让老人与自己的“儿子”做一次最后的重逢与道别。

火车到站了,老人央求家人留下我的联系方式,家人满口答应却到最后也没有想我寻问,而我却特别想为老人留下我的电话,可最后我也没有开口。不是碍于面子,更不是碍于不想为自己添惹麻烦。只是我知道,每个人一生总要失去一些自己生命中难已割舍的部分,而对于那些为失去留有寄托和期许的东西,只会无时无刻的揭开尚未愈合的伤疤,所以对于老人而言,让时间为她愈合伤口才是我应该送给她最好的礼物。

我转身看了老人最后一眼,整理了一下背包下了火车。

车站一片寂静,三三两两的行人独自穿梭在平广的站台上,我抬头望了望天空,夜幕低垂没有一颗星星,我又低下了头,形只影单的走下站台,走进入口,走向出口,前方冒着一丝丝微弱的光亮,不知怎么,那几滴哀而不伤的泪水就从我的眼眶里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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