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妈

现代诗歌 时间:

想起大姑妈,眼前就会出现一双美丽的大脚,大姑妈出生于解放前,在那个流行三寸金莲的年代,爷爷不忍心大姑妈承受裹足之苦,任其一双大脚恣意生长。待到大姑妈成年,一双大脚就成了远近闻名的笑谈。

其实,大姑妈的大脚在现代比起来也不算大,她高挑的个儿,皮肤白晰,柔顺黑亮的长发跟瀑布似的。但因为她的大脚,当年无数青睐大姑妈的小伙儿都退缩了。

后来,经媒人介绍认识了大姑父,大姑父是一介书生,一生都未耕种过农田。学成之后就在家乡的小学任教,大姑父身材瘦小,着装整洁,一生都舞文弄墨,性情孤傲。

大姑妈则与大姑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大姑妈在家里众多兄弟姊妹中排行老大,自大姑妈懂事起,她都乖巧地想着要为家里分担家务,不管是田间地头还是在家里做饭洗衣,大姑妈都是一把好手,勤勤恳恳地为爷爷奶奶分忧。当年的大闺女基本上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是大姑妈还是顶着大家的笑话去田里插秧,去坡上挖土种麦,惹得路上的行人都驻足嘲笑,大姑妈也因此哭过,伤心一会儿后又照样扛起锄头下地了。

大姑妈和大姑父结婚了,婚后的日子过得不是很和谐,大姑父一点事不做也就算了,但他嫌大姑妈没文化,不懂他的诗词歌赋,动不动就开口大骂大姑妈,不管骂得多厉害,大姑妈依然是只顾埋头干活,不予理睬。但有一次,大姑父不知道怎么就骂到爷爷了,大姑妈听到再也忍不下去了,还正在水田里插秧,就跳上岸一把抓起大姑父扔进了水田里。从未下过水田的大姑父半天都爬不起来,老爸当年还是一个小娃娃,很不懂事地还拖着一根长竹杆去赶大姑父,不让大姑父靠岸。大姑父不求饶,还站在水田里骂爷爷:”你邓家祖宗的,不把你闺女教好,居然凭着一副好身板来打我……”

经过时间的推移,大姑父和大姑妈渐渐地不再吵闹了,但是大姑父还是一直清高地教着他的书,依然不问世间还有别的事。比如大姑父的一双年事已高的父母,还有不能生育且长年多病的长哥长嫂,再还有嗷嗷待哺的儿女,如此等等的事情都落在大姑妈的身上。大姑妈没有丝毫怨言,尽心尽责地料理着这一大家子人。不管是刮风下雨,田间地头,都会看到大姑妈的身影,我甚至觉得大姑妈是不是永远都不怕累。

待到我出世时,大姑妈都40出头了,自我懂事起,大姑妈就一直照顾我疼爱我,是她教会我要努力劳动才会让自己快乐开心。记得小时侯家里不宽裕,经常背着小书包要去上学时,就缠着老妈要零花钱,很多时侯是要不到的,每当要不到手就会哭鼻子,哇哇地哭声常常惹得大姑妈跟着我难过,偶尔大姑妈就会悄悄地塞点零食哄我。

那年我还不到10岁,开春不久,一个星期日的早晨,大姑妈悄悄地叫上我,让我背上小背篓带上泥锹,跟在大姑妈身后,带着我去到她家的地里,地里长着葱浓的高梁苗,约有筷子那么高,大姑妈温言细语地跟我说:”妹崽,你爸常年在外工作,你妈一个人种田还要照看你们几个,地也种不过来,你们家的地里都种好了苞谷,边边角角的也空着可惜了,你把这些高梁苗拿去栽在地边边上,这不需要什么力气,以后也不用你施肥锄草,苞谷成熟了高梁也就成熟了,你妈也不得要你种的高梁,你到时侯暑假有空了就收起来,晒都不用晒就直接拿去交酒厂换钱,这多好嘛”。小小年纪的我是懂非懂地跟着大姑妈去栽高梁,看着大姑妈用泥锹掀开一撮泥,顺势栽下一棵高梁苗,我也学着栽,就这样栽了一个星期天,大姑妈带着我种下了一大片坡地的高梁。

高梁成熟了,我再次跟随大姑妈带着胖嘟嘟的小妹一起去收割高梁,看着沉甸甸的高梁穗儿在风中摇曳,心情就格外的开心,跟着大姑妈把红彤彤的高梁穗儿整齐地码在背篓里,最后都背不动了,叫来哥哥帮忙才背回了家,忙着吃完饭就在院落里脱高梁米,加上有哥哥的帮忙,第一次收割的高梁米就有64斤,大姑妈交待哥哥要帮着我们背去酒厂卖掉,当时高梁的价格2角6分,那一次我成了家里最有钱的人,别提有多开心了。

再后来,大姑妈又教我去栽葱,挑野菜,晒干黄花菜等,伴随着大姑妈的教诲,我的童年时代再没有缺过零花钱。每当去池塘边洗衣服,大姑妈也会端着衣服来同我一起洗,每次只要看到大姑妈来了,我就解放了,因为大姑妈会把我的衣服一起洗了。我就跑去捉蚱蜢逮泥鳅玩。

勤劳的大姑妈永远不知疲倦和劳累,她的休息时间就是洗衣服做家务,还时常跟我说:“人嘛只要四肢健全,就不用怕没钱花没饭吃,多劳动就会有收获,做事情的时侯就不会想起不开心的事了。”

大姑妈的一生是充实的,她为亲人无私的付出,却从来没要求回报,她教会了我如何过好自己的日子,遇上不如意应该从容面对。在那良田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美丽山村里,伟岸的大山养育了大姑妈这样善良的儿女,大姑妈才是兰心惠质的女人,用她的劳动谱写属于她的怡然自乐。但愿来生还与大姑妈生于同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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