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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样年华(原创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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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样年华(原创散文)

——追忆那逝去的青春岁月

(一)

1980年元月27日(星期日),是我的同窗好友老萨结婚的日子(老萨是我们班同学中第四个结婚的)。我和另一同窗好友周四方商定:在前一个星期日到老萨那去一趟,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另外哥儿几个提前聚一聚,喝几杯,乐呵乐呵。

老萨的家在近郊,我和周四方乘坐的是那种上边有两根“大辫子”的无轨电车去的。恰好老萨在家,老友见面,心里的高兴无以言表。少顷,便去看老萨的新房。那时老萨家住的是尖顶砖瓦房,共四间,家里兄弟姊妹五六个,房子本来不够住,但为了老萨结婚,不得不腾出一间来做老萨的新房。新房里摆放着一对木箱子(那年代结婚必须的家具),一个高低柜,一个写字台,还有老萨单位同事赠送的锅盆刀勺等一堆炊具。对我和周四方来说,这条件已是望尘莫及,很不错了,我俩羡慕地连连称赞。

这时候老萨的未婚妻姣姣也来了,我和周四方与姣姣也都很熟,有时候我们还开玩笑叫她“妖精”。姣姣还领来了她中学时候的一个“闺蜜”,我们打过招呼后,姣姣不停地向她的“闺蜜”介绍结婚的准备情况,看那表情好像对老萨家的条件不是很满意。她掀开箱子上面的盖看了看又重重地合上了,嘴里嘟嘟囔囔地说:“就这破玩意,等到结婚那天还没有地方放呢,得搭个吊铺!”意思是埋怨老萨家眼看结婚的日子就到了,箱子底座(那时候结婚用的对儿箱子时兴架在底座上,底座的前脸是玻璃门,玻璃里边带油彩山水花鸟画的)还没做好;又看了看压在写字台上边的玻璃板,那是用两块玻璃拼在一起的,且有一个角还破损了,这更引起了“妖精”的不满意。当时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两人的朋友都在场,“妖精”肯定会发脾气,从她脸上的表情能看得出来。

看完新房出来,看见老萨的姐姐正搀扶着老萨的母亲往屋外走,屋外寒风呼呼地刮着,老萨的母亲头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老萨的父亲说是要带老太太去医院看病,说这些日子老太太为老萨的婚事连着急再上火,病倒了。

看见老萨母亲这样,姣姣那难看的脸色,老萨的无奈,我和周四方哪还有喝酒的心思?又坐了一会,姣姣把她的“闺蜜”送走了,我们也起身要走,老萨还执意挽留,说是让我俩帮着干点活,我俩还是走了。临走时周四方给老萨扔下二十元钱,我给扔下十元钱(那时候我们每月工资三十八元零五角),算是我俩提前给老萨的贺礼。

在送我和周四方去车站的路上,老萨又讲了不少关于姣姣的事。其实姣姣本不该那样,她和老萨家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念书,相处好多年了,临近结婚时却在彩礼上较上劲儿了。老萨家并不富裕,人口多,哥儿好几个,没工作的没工作,念书的念书,家里盖房子的时候还欠了不少外债,这次老萨家里先是给拿了200元钱让她买些衣服,她眼睛专往价钱昂贵的上面盯,结果花掉300多元;后来又公开要进口手表,老萨家里是借钱给她买的,之后她把这手表给了自己的妹妹,另外又买了一块,回头告诉老萨说自己和别人借了100块钱,意思是让老萨还得替她还上这100元钱债……

老萨和“妖精”的这段婚姻勉强维持到他们的孩子高考结束,其实老萨办孩子升学宴的时候,老萨和“妖精”是假扮夫妻出现在升学宴上的,当时大家都看出来了。

(二)

那天我和周四方怏怏不乐地从老萨家里出来,酒也没喝成。周四方说:“反正咱俩也没什么事儿,干脆去柳成荫那看看吧?”我说也行。于是我和周四方去了柳成荫家。

柳成荫也是我和周四方的同窗好友,比我和周四方的年龄都大,1979年7月我们毕业分手后,他10月1日就结婚了。爱人是农村的,高考之前定的婚约,两人感情不错。我们在学校念书的时候有一天赶上柳成荫过生日,他对象给送去一大饭盒红烧肉等好吃的,柳成荫当场就分给我们大家吃了,嘿,那香味至今不忘。

柳成荫结婚时我们去过他家一次。我们几个同窗好友凑份子给他买了一架大挂钟,那时候“三五”牌的挂钟作礼物还是很拿得出手的。当时柳成荫的家很简陋——住的是他哥哥腾出来的两间小房,卧室里一铺火炕;侧面摆放一个衣柜,是柳成荫自己做的;一个写字台和一个很小的旧书橱,是父母家里原有的;其余就是几个小板凳和一张大约两尺长一尺半宽的椭圆形小饭桌。外间屋盘着炉灶,算是厨房。我和周四方去那天,厨房里堆放了不少小木块,是柳成荫的爱人从她做临时工的小工厂里捡来的,生火做饭用。

我和周四方的到来,柳成荫很高兴,做了四样菜,温了一壶酒,我们盘腿坐在热乎乎的火炕上,边吃边聊起来。那情景在北方寒冷的冬日里,感觉十分快意。

柳成荫说:“我这日子过得还行吧,我这人比较懒,家务事基本不管,但什么事她还都得跟我商量。对我也绝好,前天我感冒了,下班回家一看,给我包了水煮饺,我吃了三顿,早上还早早起来给我冲了红糖姜水。但是我有时候脾气不好,老冲她发火,还……事后想想觉得很不应该。”柳成荫很是自责。

我和周四方都劝慰柳成荫,说能过得去就行了,你还要求人家怎么样?既然结为夫妻了就得往好过。其实我俩的劝慰很苍白,因为当时我们还没有结婚成家夫妻在一起生活的体会。然而柳成荫还是诚恳地点点头。

我和周四方又问了一下柳成荫以后有什么打算,因为柳成荫的爱人当时还是农村户口,没有工作,领不到供应粮,经济负担比别人相对就要重不少。柳成荫说从现在起要攒够100块钱,准备生小孩时用。接着又说:“等她生完小孩,让她休息三四个月,然后小孩让我母亲帮着带,再让她找个临时工作,挣的虽然少一点,但也可以补贴一下家用,给我减轻点负担,走一步看一步吧。”看得出柳成荫对生活充满了乐观态度。

1980年5月24日(星期六),我和周四方再次去柳成荫的小家,那铺温暖的小火炕上多了一口人儿——柳成荫的爱人生了一个胖小子。那天下午我和我所在的学校年组长请假,说我同学有小孩了,我们几个同学想一起去看看。有女老师笑我,我告诉她们是男同学的爱人生小孩了,不是去看生小孩的女同学。

同去的有周四方,老萨说他也去,可是我和周四方在柳成荫那等很长时间老萨也没到,我推说晚间要去业大上课,就自己先走了。后来老萨赶去了,和周四方一起在柳成荫那吃了饭,喝了酒。我们三个人都给柳成荫送了贺礼,周四方带去的是十几斤大米;我送的是六尺布料;老萨送的贺礼是什么我不知道。

柳成荫的儿子后来成了我们全班同学的孩子中最优秀的孩子,读的是中国最有名的大学,博士毕业,现在已定居国外,结婚的时候我们班的同学大都去参加了婚礼。

嗟夫!从喝柳成荫儿子的满月酒,到喝柳成荫儿子的结婚喜酒,恍惚之间30年过去了,我的可爱的同窗们的宝贵青春也就都遗失在这30年时间里了!

(三)

老萨的婚礼如期举行了,那天是1980年元月27日(星期日),天气晴好。诸同窗好友商定:那天下午在柳成荫家聚齐,然后大家一起去参加老萨的婚礼。我到柳成荫家的时候,守忠已经在那里等候了,不一会保尔进来,说山水抱着大挂钟在马路边等着呢,于是我们一同启程去老萨那。

时间是在午后,老萨的结婚典礼已经进行完了,我们没有看到,但现场那热闹的气氛还没有消散——留声机在播放着优美、舒缓的圆舞曲;最后一拨坐席的还在那吆五喝六地吃着喝着;端着托盘上菜的伙计还在穿梭般地忙活着。

我们没有到西侧的新房去,坐在东屋等候“管事”的安排。大家在一起说笑着,因为那次是毕业分手后第一次这么多同学聚在一起(共11名男生,2名女生),听说班主任C先生也来参加老萨的婚礼了,大家高兴得什么似的。C先生大概也知道我们来了,急忙忙从西屋出来,到东屋来看我们。大家立刻围拢上去,C先生和我们一一握手。我看到C先生平日里白皙的脸上也有了几分酒意,泛起了红润。他的目光从我们每个人的身上扫了一遍,好像有不少话要说,然而他嘴唇微微颤抖着,只说了一句话:“你们都来了?”

待情绪平静下来以后,C先生简单地问了一下每个人的情况。还说他听说了一件与我们班同学有关的不愉快的事;也说了我们离校以后,他又接手做了“七八届”一个班的班主任,那些学生和我们不一样,不仅不把老师放眼里,还动辄就贴“大字报”,课都不正经上,C先生很伤心,想调离那个地方。我们都为C先生要离开那里感到惋惜。

轮到我们坐席了,席间大家光顾着说话了,谁也没喝多少酒,饭也是草草地吃了几口,就散席了。

(写于2012年3月24日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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