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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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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弯弯,爬过黛山,划过碧水。她踩着纺车,有节奏地敲打出和风,编织出一根根银丝,笼罩着天地的经纬。绿色的流萤微光如豆,远处的麦子们迷迷糊糊地睡去了。十年了,新坟变旧坟。我亲爱的外婆啊,你是否还能找到你的故乡?

春天裹挟着生命的气息来了,青草离离。想必你那方矮矮的坟头爬上了不知名的小花儿,有粉色的、紫色的、淡蓝色的。它们相亲相爱,彼此连缀在一起,不曾孤独。不久,你的周围还会有可爱的狗尾巴草,它们总招摇着毛茸茸的尾巴。我想起了那常趴在老屋门前晒太阳的老狗。它的尾巴时而贴在温暖的大地上,时而左右晃出很多样式的弧线。它老了,愈来愈安静,直至安静地死去。外婆,你还记得屋后的小水塘吗?那里曾错落地长满了芦叶。每年端午将近,我们赤足走在清凉的水边,探着身子,拨下一片又一片长长的芦叶。我曾是如此贪婪地嗅着芦叶的清香,圆润的水珠调皮地从高处跌到我的睫毛上,还偷偷地亲吻我的脸颊。拨开芦叶,灰色的小鸭们正在水塘中央优哉游哉地戏水呢!有的已经上了岸,笨重的身体一扭一扭地,发出粗嘎而又快乐的声响。长大以后,曾带给我欢乐的池塘慢慢地干涸了。

很多时候,外婆并不和我多说话,她忙碌地穿梭在屋里的各个角落。于是我很自觉地坐在老屋门前的小矮凳上,看着太阳从渐渐西斜,最后隐没在遥远的地平线。澄澈的天空像是被洗过了一样,晚霞给绵绵的云朵著了一层脂粉。天空嫉妒了,便恶作剧地把云朵们揉捏成不同的模样。我仰视天空,心思不知不觉地就飞到了九霄云外。我常常想,地上有人,天上有神吗?若有神仙,是不是都由好人变成的呢?外婆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好人,她以后也会在天上吗?外婆要是在天上成为了神仙,那我该怎么办呢?外婆肯定是不要我了!我美好的心情马上就乌云笼罩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外婆听到我的哭声,关切地问我怎么了。我不敢对外婆说我的猜想,我怕我一说出口外婆就真的会永远地离开我了。我只好委屈地骗外婆:“外婆,我饿了。”外婆用她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摸着我头,说:“这么快就饿了呀!”我一个劲儿地直点头。一眨眼功夫,外婆便乐呵呵地从厨房里端出一盘新炸好的锅巴,香香的脆脆的,真是诱人啊!,外婆则笑眯眯地站在我身边,看着我三下五除二地,吃得干干净净。我看着外婆,脸上又浮起了愉快的笑容。

外婆一辈子扎根泥土,她挣的工分在生产队名列前茅,含辛茹苦地将儿女们抚养长大。外婆没上过学,不曾识字,却有着农民的朴素和善良。在得知毛主席逝世的消息时,外婆泪如泉涌,苍老的眼睛红肿了好几天。在外婆那代人的记忆中,是伟大的领袖毛主席让翻身农奴把歌唱,带领中国同胞们赶走了侵略者。因此,中国人民站起来了!中国农民们挺直了腰板!

乡野间的风吹呀吹,把外婆的黑发吹成了白发,把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吹出了深浅不一的皱纹,把她挺直的脊背吹得和月牙儿一样弯,把她孱弱的身躯吹进了黝黑的泥土,把她的灵魂吹向了无忧无虑的天堂。屋前菜畦地里的作物终究被欣欣向荣的野草取代,老桑葚仍挂着紫红的桑葚。十年时光,这些场景便从我的生命里渐渐地淡去,只会偶尔地进入我酣甜的梦乡。

我推开窗,夜凉如水,月儿弯弯,繁星点点。如今,外婆真的去天上做神仙去了。星空中,一盏孔明灯独自不疾不徐地缓缓升空,把我的思念捎给亲爱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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