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家灯火

爱情散文 时间: 推荐访问: 济南渔家灯火

清晨四五点钟,天色像醉汉醒酒般渐渐有些擦白的亮,但仍是一种界于黑与蓝之间的色调。静谧的湖面上零乱地散落着一盏盏微弱的灯火,残月紧贴着湖水,柔和的月光倾泻在湖面上,与灯火相映成趣,让人错把湖面当作久违的星空。

灯火渐渐地向高坡归拢过来,远远地瞧去,仿佛是中元时节善男信女许愿放的荷灯。高坡上的狗最先发现这一景致,声音曳长地吼叫了一声,似乎是要迎接披着朦胧的晨曦归来的渔家。

渔船在离岸百米处才能依稀辨识出大致的轮廓。半丈把多长的竹杆立在船头,铁丝在竹杆上箍匝出简易的挂钩,挂钩上晃着一盏昏黄色的煤油灯。

说到这渔船上的煤油灯,就想起小时候跟蒋爷出湖。刚上船,蒋爷就沉着嗓子说:“老实坐着,别碰那盏煤油灯!”我不以为然,随口回道:“不就是一盏灯吗?”蒋爷略带怒气,直勾勾地盯着我说:“啥?就是一盏灯!这是咱打渔人的命!”

蒋爷布好渔网后,把船摆停,蹲坐在船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旱烟,慢慢地打开了话匣子。那年,蒋爷东拼西凑了点本钱,去河西贩猪,好不容易把猪赶上船,天气风云渐起,湖面变的急躁起来。为了省点食宿费,也是仗着年轻,就硬着头皮撑船,希望借着巧劲能够在湖没变坏之前,尽早地把猪运回去卖掉。蒋爷没敢从大道上走,贴着芦苇的河道,努着力

别小瞧这一盏灯,在这没有着落的夜间,船只往来,就依靠灯火的方位,大抵有些瞎子打灯的意思。掌船的人通过查看灯火,调整行船的路线,避免船只在湖面相碰发生事故。如果渔家发现哪条船上的那盏煤油灯坠落或突然熄灭,在近处的渔船无论网中鱼量的多少,都会立刻放下捕鱼的活计,前往灯光熄灭的地方查看究竟,防止意外的发生。虽然大多是虚惊一场,但这种约定俗成的习惯从没有间断过。

掌船的人重新点上煤油灯,并给赶来搭救的渔家散根烟,离得稍远些的渔船,船老大用手指夹着两根烟,漫不经心地向相隔的渔船撇去,不偏不倚地落在接烟人的手中。摆好船后,渔家们斜卧在船头,点燃手中的烟,狠狠地吸上几口,重重地吐出烟雾,发出一声长足的快慰。“这夜真能撩拨人啊!得嘞,你们先歇着,我摸水去了。”心急的渔家不敢多做停留,又把船驶入夜色中。其余的船也陆陆续续地散去,夜似乎又要恢复宁静的面目,这时年纪稍长的渔家扯着嗓子喊道:“都把灯照顾好喽!”话音刚落,就听见呼应的一声声“好”字划破天际,飘荡在宽阔的湖面上。

渔船刚靠岸,鱼贩子们火急火燎地挤到船边,接过船老大扔上岸边的缆绳,帮船老大把船摆好。船老大微蹙着腰,走到船头,踮步取下挂在竹竿上的煤油灯,小心翼翼地把煤油灯偃息后,将煤油灯缓慢放入船头的翻板下,然后一个箭步纵身上了岸。

岸上高坡的灯火又是另一番景象。鱼贩子们在高坡上搭起窝棚,支起许多口熬咸鱼的大锅,蒸腾的灶火卷着火星不时地从烟囱中喷出,在夜空中显得格外俏皮。浑身水汽的渔家蹲坐在灶台的火门口炕一炕身上的衣物,一边和鱼贩子商讨鱼的价钱,一边随手添上一把柴火。柴火贪婪地舔舐着锅底,锅难忍炙热,冒出腾腾的热气。渔家凑起鼻子,闻了闻热气里弥散开来鱼香味,满脸自豪地说:“到底是咱这湖里的鱼,能熬出这样的香味,腌制出来的咸鱼才错不了。”

渔家把鱼卖给鱼贩后,提溜着一两尾自留的鱼,向高坡处灯火通明的酒家走去,把鱼递给酒家拾掇一番,花费些柴火钱,美美地熬上一锅鱼汤。

待渔家酒足饭饱后,天际和湖水交融在一起,金乌软绵绵地趴在远方的云彩中,几道光从云隙出偷偷溜出来,把湖水撩拨得波光粼粼,渔家们撑着船慢慢地消失在岸边人的目光中。

再后来,高坡被建造成高档的度假村,湖面不时地驶过一艘似乎快要沉沦的采砂船。这才明白,渔船上那盏煤油灯早已幻化成往昔的梦,而那岸边的一声狗吠只不过是呢喃的梦呓。

版权作品,未经书面授权,严禁转载,违者将被追究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