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无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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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洪荒的潮流里,苍生不过弹指一瞬,人间不过沧海化桑田。

生于我前谁是我?生之我后我是谁?不如不来亦不去,也无欢喜也无悲。

你说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却负了自己。

那年菩提飞絮,树下一袭木兰袈裟手持经卷,淡然而视,收眸一瞥,卷角依稀绘了一妆红衣倾城。

那日在佛前菩提下,你一双明眸、一袭木兰袈裟、一串念珠、一柄禅杖念着我记了一生的阿弥陀佛。

竹露轻响缥缈回彻漫山,涟雾泛泛氤氲萦在一道道望眼欲穿的千回百转间,盈绿珠翠环绕数楹僧舍,庭中菩提花落,殿上佛目慈悲,堂前竹叶纷飞,飞落寺门伽蓝,葬了红衣几何?

月浮云涌缱绻轻拢慢捻,佛门净地暗香浮动青行灯烛火葳蕤,风雪依稀一剪秋水白了发尾。佛前一笑双足三顾娉,惹得繁华遁空门。

青檀木门,素帐薄衾,微弄清寒,蒲团上一袭木兰袈裟端坐合十,一柄金杖侧卧身旁,一串念珠轻搁指尖如玉,薄唇轻启念着佛经杳杳。

已是晚昼将尽,殿上青灯烛惺忪,众生往来佛前参拜,佛堂之上一尊金身佛像慈眉善目浅笑柔盈,似笑人间红尘客,难清世间百态情,佛似是懂,却不理会,俯瞰人间多少悲欢离别,道是举世皆为痴醉人。

雾风缥虚拂进大殿,将原本就将灭的烛火吹落,烛泪幽挂烛台身,莲幔借着漫雾幽曳,收落月色倾泻一地。

蒲团上的那袭木兰袈裟缓缓睁开双眸,金身佛像依旧慈悲笑,身侧金杖轻颤。

“出来吧。”佛前一袭木兰拂过金杖,片刻金杖便不再轻颤。

夜雾迷胧,青竹瑟瑟鸣似奏唱了洪荒亘古,莲帐缥缈半遮了殿外红衣轻舞,乌夜月华幽倾,菩提影如婆娑。

“大师你在念什么?色空空色的,羞不羞?”

薄雾融散间一袭红妆倾城拨雾缓来,织锦裹素腰玉足轻点一足三娉,若笑回眸流盼秋水销魂媚骨天成。

“何方妖孽胆敢夜闯伽蓝寺,也不怕这佛光普照灰飞烟灭么?”你拿起禅杖转身看着我。

我掩面轻笑,眸含秋水凝波流转,“我活了很久,久到忘却洪荒流逝却至今还不懂何为请,还请大师指点。”

殿前烛火复明,幽曳轻摇,莲幔轻萦纠缠,隔指一曲迷离。

袈裟微动,禅杖泠泠,梵音袅袅,你半启明眸,手挂念珠合十道,“贫僧出家之人斩情断欲,姑娘怕是问错人了,贫僧指点不了你。”

菩提晚花隔雾纷扰轻舞,落滑红妆青丝万千,秋目流转黛眉轻蹙娇柔万态,“既你我都不明了何不一同参透?”

“姑娘佛性甚高佛根慧极,好生修炼来日定能飞升,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罢。”你睁眸浅颔便转身闭了木门。

“大师指点不了情物,佛法必定能指点,既说我佛根慧极何不收留我,免去我日后误入歧途之苦?”巧笑嫣然间,足下轻点,止于殿前青檀浅开。

未束青丝随风纷舞散月雾如梦,红衣虚渺,缈绕袈裟木兰乱了菩提明静心。

你持杖立于门后闭眸念着阿弥陀佛,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竟情不自禁的跟着你念了起来。

将夜昼明,乌夜已有破晓之际,夜雾渐退消散,寺壁陌垣间胧上一袅呢喃晨雾,竹露滴落莺雀鸣。

朱唇轻启念阿弥,妖身人相又何妨?

一曲阿弥毕,你眸底惊愕稍纵即逝,褪下缠挂在你手上的念珠递我面前对我说着,“纵使佛根慧极,但慧极必伤。”

我笑着接过那串木槿念珠和你一样缠在了腕上,“能得大师指点,我定不会慧极必伤。”

你不再言语,闭眸走至佛前又念阿弥陀佛,我浅笑盈盈,踱步信手揽过莲幔白玉指尖拂落帷帐上绣得栩栩如真的七宝莲花,勾唇笑问,“偌大寺院为何只见大师一人?”

木鱼空响,念色既空耳畔除余佛经几卷再无他言。

见你自闭五识,我挑眉流目悠转,放下莲帐步你身旁蒲团跪坐合十跟你念着阿弥陀佛。

晨光终会破晓,夜雾终将消弭,檀为门木镂窗,微光透窗而倾,懒散莲幔轻柔,遥过明灭烛火。

殿外晨雾朦胧笼罩夹道青竹清露晶莹娇透,你缓缓睁开眼眸,长睫微倾遮了半帘眼眸,取过身侧禅杖起身抬手推门而出,穿花过树步止寺前,珠翠环蕴千阶百转,竹庭错落,迷花明媚,珠露清莹摇坠浅挂花叶枝畔。

你伸手凝力霎时间竹露花汁离叶漂浮,最后汇聚成一团晶莹剔透的水珠缓缓的浮于你掌上,你回步阔走,菩提树下素案搁经卷,卷旁一套青璃茶具静摆,揭开琉璃壶盖凝你手中的露珠顷刻滑落灌满茶壶。

你端坐案前,一边煮茶一边抄卷佛经,菩提落花,竹叶瑟瑟,山溪鸟鸣,盛世不过。

我缠下念珠坐你身旁,闻着清蕊茶香念着佛经善哉......

念了半卷佛经,我转眸勾着朱唇对着你浅笑,眸底映入你持笔绘卷。

“茶好了,自己倒。”你眸色清明依旧抄着佛经。

我笑道,“我不喝茶,只喝酒。”

晨风拂面菩提飘絮落花纷哀,红妆轻柔青丝媚舞绕指柔,指尖轻点揉转一坛酒就这样空浮指间。

“既在寺中就守寺中规矩,否则......”你蹙眉抬眸淡然相望,笔尖触纸婉转,划落最后一字罢。

我垂眸笑而不语,伸手取过你抄罢的佛经,柔指轻抚,明明是个和尚可却笔锋霸道凌厉,盛气凌人。

“大师会奏琵琶么?”我指拂经卷,蝶卷长睫轻曳流眸凝转笑看着你问道。

你闭眸坐禅不曾理会我,我轻笑起身坐落你怀中,你一惊眸中汇怒,用力推开我怒道,“放肆!”

一声娇嗔,一地繁花为衬红妆倾城。

“我是妖,从不守规矩。”我撑起身子半倚菩提树旁,红袖半遮面娇态万千。

你半眯琥珀眸色,剑眉紧蹙,“若想留下便好生安分。”

我望着菩提絮下你木兰金杖一步一莲华,浣落细雨燕归巢。

日复一日,你著佛经我念佛法,你树下煮茶我倚树浅眠。晃眼已过三年,寺前竹径篱幽红肥绿瘦,庭中菩提花开花落绘浮世,佛前红妆依旧,清衾素芷修得一身佛骨慧极。

那年大雪纷扬,我倚门观望,雪晶随风辗转飘落,落了满庭流光。庭中菩提枝头压雪,寺外青竹霜翠交错。

禅音泠然,远远的我便知晓你来了。

你持杖站我身旁,抬眸遥望九天欲穿,忽如一场西来风吹瑟菩提飞雪,你抬手一袭袈裟替我遮去拂面而来的风雪,我转眸倾抬笑对你我从来都读不懂的眼眸,眸色交汇,你眸色一暗放下了手转身欲走。

“大师会奏琵琶么?”我指绕青丝凤眸顾盼笑问道。

你将走的身影顿住了,“这句话你问了三年了。”你微倾身子侧眸看了我一眼罢袖走远。

我拂落一身风雪,看着漫天雪絮思绪飘走,忽闻耳畔角徵宫商泠音杳兮,收回游走的思绪,定眸一看,你手抱玉琵从侧院缓步走来,步止庭中菩提下,一曲盛世华章伴着流光飞絮奏响伽蓝古寺。

商羽清灵染指流出,飞霜点墨流音拂云,我取来暖炉搁置素案旁,端坐案旁闭眸听曲。

炉烟暖琴,细雪悠息,梅蕊入茶,觞杯触水,浅听灵音隐吟几许柔肠,不思量。

一舞霓裳,红妆一袭倾尽雪上流光,舞如莲旋素腰轻,举袖拂罗衣映雪似飞花,青丝绾发墨色染,翎羽清商靥如花,一点朱砂沁唇软,鸾回凤翥轻歌曼舞,红衣翩跹引雪绕纷,折煞了空门朝欢。

那日你奏了盛世清曲,我舞了半世流离......

时过月有余,你坐于青灰蒲团,如往常一样持笔绘着佛经,大雪悄落庭中清冷,我从寺外走回,抱着几支白蕊雪梅缓缓归,雪庭染清息。

你垂眸绘着专心,似未曾发现我已归,待我走近你惊眸一瞥,收罢案上散落的经卷,对我淡然道,“回来了?”

我垂眸凝着你手中紧握的卷轴,浅笑道,“即已绘何必藏?”

你落眸于我手上白梅,将经卷藏于袈裟,便持杖走远,雪落庭上遮掩了你仓惶身影。

我莞尔浅笑,原以为三年不过自作多情却难想......

原以为此般日子会一直安稳过去,可那夜之后,什么都变了。

月夜清华,乌云伴月,门楹间月华影落透了几分清悲。

你坐禅佛前木鱼轻响念着我佛,寺外纷扰骤起,千阶石梯凝翠织绿间涌起星火长河,落游山间百转。

寺门大开,你独坐院中菩提下,月影婆娑一袭木兰袈裟淡然自若。

“大胆妖僧!胆敢私藏妖孽你妄为得道高僧!”寺外古道,千军万马火通明,马上上将剑指佛前。

你闭眸只字不语,只念阿弥陀佛。

寺外一声令下“杀!”

烛火散落,不断涌进寺门,你依旧闭眸,念着我佛。

凡夫俗子怎能近得了你身,纵使长弓利剑砍落,也未曾伤你分毫。

我闻厮杀声怱慌跑来前殿,马上将军看到我后剑指我身,士兵纷纷向我涌来,我只得一路败退,因为我知道你不杀生,所以我也不杀生。

“杀了妖女妖僧火烧伽蓝寺!”

声声仗势刺耳,那马上将军取过弓箭弦上一支泛着绿光的银箭直直向我逼来,我回眸一紧,眼前一晃,一袭袈裟染血银箭断入筋骨,我撕心揭底问你为何这般,你只道我佛慈悲。

仰天长啸间,月隐云涌,暮竹骤响,狂风怒拂。我抱着血染浑身的你嘲问道,“我佛慈悲?那箭上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

你垂眸轻拂我手上念珠,轻念阿弥陀佛。

凝于眼角的珠泪还未曾来得及落下,耳边箭雨破风呼啸而来,我拭去细泪,轻声柔语,“你们都得死......”

话毕,你扯住我袖角,眸底皆是我熟悉的慈悲为怀。

“众生不仁,我又何必慈悲。”我拂散发间絮雪,垂眸看着怀中灵力逐渐消散的你呢喃自语。

那夜来犯伽蓝之人皆数丧命,院中流光雪浸染血色,菩提往生因果轮回皆不过一念成魔。

千阶云梯尸横遍野,我自知造下杀孽,佛骨不复。

箭上屠灵中箭之人必定修为尽失命不久矣,我抱着你跪坐佛前,“佛祖你告诉我,为何好人需尽九九八十一难才能成佛,而恶人只需要放下屠刀便能成佛?”

佛身溅血,慈目依旧,我望着我佛笑的痴妄,“不都说我佛慈悲么?你的慈悲都去哪了?”

金身之佛,心若明静意如菩提,佛身上血迹消逝,佛光普照间,缈显空灵慈悲音,惊佛天威法杖金禅,我佛谓我道,“一晌贪恋造下此孽,你可知错。”

我惊眸望着莲台之上金身佛像,我佛笑慈悲,慈目凝,我抱紧了怀中那袭袈裟苦笑问道,“错?我何错之有!”

我佛只道阿弥陀佛,怀中之人渐离我身,我慌乱起身欲抢,眸中忽映金钵,金钵之下我怒道,“即你慈悲为何不救他!”

“世间万事皆有轮回因果,那日你初遇无念种下因,今日无念因你而死便是得果。”佛垂眸卐字合十,“今日你造下杀孽种下了炼狱闭过的因,来日得果定不会让你失望。你可愿伏法?”

我蹒跌而坐,金钵佛法之下珠泪莹挂,“我愿......”

佛说:“七情不过苦难六欲无非情怯,因你慕恋痴迷,陷贪嗔迷局,若放下此生尘缘,了却他成佛金身免去他再入轮回之苦,你......可愿?”

人间伽蓝飞花流红菩提千种,长安伽蓝初遇刹那心动,红衣翩跹半世痴缠方知此情浓,从此忘了佛缘痴一梦,只叹十丈红尘中一步一回望,是缘是劫是债是孽不知又何妨?

天地不仁三毒七苦五蕴六毒众生靡靡,只道当时正因此才有别云泥,纵情深,缘已断往事休提,可放下却谈何容易,你金身万年不破不灭怎知晓我如此贪恋朝夕?

我佛渡了世人苦厄,又设离合欢悲,明了缘起风散,天机难道。

为何你早知结局却空允我牵许,你可知那是我半生欢喜?

我佛看破红尘阡陌,怜悯众生凄苦,言情字当忌讳,不屑连理。

你只道端坐莲台参透凡尘万世,禅机剪灭菩提絮乱如影,而我唯有余下炼狱九层半生孤寂。

那日佛辟古咒,天云失色雷动九州,炼狱之地万古咎悲,血雨腥风鬼哭妖嗥,彼岸忘川奈何三途,终成情骨销魂处。

那是炼狱九层,终是情衷难消,我独上渡人舟,轻念着阿弥陀佛。手中握着你赠我的念珠笑的凄凉。我佛只道众生慈悲何曾知晓众生亦情深?

愿我佛慈悲,护你千载安宁万世无忧,纵我佛明台如镜从不屑连枝理,空留一声叹息,只笑情毒入骨、情蛊难消、奈何情深、向来缘浅。

我抬眸看着九层炼狱,暗石桅顶猩云为衬,极远天侧残云缱绻缥缈无风自动,葳灯蕤火鬼息窃窃,阴风簌簌,我启唇似呢喃自问,果真是慧极必伤。

孽是债是劫是难,佛说炼狱九层,修得百年佛缘便上一层,离凡间便近一步,反之若不思悔改便永堕地狱十八。

晃眼间,我便被这残灯颓壁困了十年,十年于凡人而言足够忘却欢喜别离......遥望那永无天日的炼狱九层,不知你是否依旧在庭中菩提下坐禅?是否忘尽年前种种?菩提树下案边的佛卷中记载的可还是我?

炼狱的风很冷,常年呼啸,耳畔再也没有那声声佛音袅袅木鱼空响,取而代之的只有永无止尽的鬼厉魂泣,寒风刺骨肆虐掠过舒卷残云,纵是万般苦寒,我知道再也没有你为我挡下那寒风入骨,那袭木兰袈裟终成了一生期许,回叹耳畔皆是阴风呼啸凄凉悲唤,再也听不到你念的那句阿弥陀佛了......

那日我独坐忘川河畔,木槿念珠柔缠手中,如玉指尖轻拨,佛语飘然,因我慕恋凡尘终身陷贪嗔迷局,情深与虚实似无处堪避。恨不得,恨不可,恨不忍。

渡人舟渐行而归,我独过忘川,眸极漫岸猩红妖冶间零星飘出些许残碎记忆,传说冥河两岸的彼岸花开相思更深也不过落没云烟,渡船人佝偻浅笑对我道,过了冥河忘川,穿过彼岸花林前尘往事不过缘散情撤。

望着那簇簇紧拥的妖红,我凝眸落下,手中念珠隐隐刺痛,我早已情深入骨,佛要我忘谈何容易?我若不愿,九天众佛奈之我何?

那一瞬的倾尽妖灵冲破封印重回人间只为再看你一眼,哪怕只是远远的。

人间朝暮十年如旧,菩提飞絮十里辗转,伽蓝寺依旧入初见,我斜倚竹畔笑语轻侬,看着禅庭菩提下坐禅绘卷的你眉眼如初。

你抬眸直逼我来,眸中一暗,手持禅杖一步一步走进我,禅音万千,你怒问我,为何不思悔改执意破了封印放鬼怪妖魔扰乱人间安宁。

闻你言语我回眸看了眼当初佛祖封印我之地,妖气萦绕魔魂窸窣,我苦笑道,你眼中能容天下之大却唯独难容我......

你深蹙了眉,一柄禅杖横于身前,薄唇轻启,不等我开口那梵音袅袅奏出一绝往生咒将我送回了那冰冷暗无天日的炼狱。

你一心向佛,而我一心向你。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九九炼狱百载升,狱前红妆依旧倾城,只是华发染白朱颜空曾几许情念蹉跎徒留悲哀。

只道千年累世情深,那年三生石上,我凝眸望着,石上一笔一划可入心底,眸间凝泪终究落溉满地繁花彼岸。

那渡船人对我说道,九世轮回,世世都有一个俊美和尚,神色癫迷,生生轮回都会来这块三生石畔用血肉刻画这些画卷,久久不愿离去,不愿进轮回,总是自喃着不愿忘。

我拂上那染血笔画,依稀可观那伽蓝,菩提飞絮佛经红衣,原是清修净地,却侵染尘世繁华声声曼舞。你可知那是我半生最喜?

我问佛祖已是人间千年遥,何时方能回探伽蓝念辞旧人如初?

佛曰慈悲,许是情深意难消,千年轮回百世难休金身佛。

佛对我说千年因果轮回,你心叶障目难断尘根,不记情字切讳,不愿忘却当年飞花十里红妆舞翩跹。

我知晓,千年轮回之久佛骨损伤,若这一世再不能化佛归西天便还要等千年,届时佛骨不具又何来修成金身化座佛台......

那是我最后一个一百年,若修得百世佛根可归金身化座,但纵使成佛万年不老不灭独留你一人苦入轮回,不如用我修下的因还你九世种下的果......

手中依旧握着那串泛黄念珠,念着那句念了千年的阿弥陀佛,极目遥望看着彼岸漫天繁花,又是千年轮回,隔世再见你可还认得我?

依旧是缘起的伽蓝寺,依旧是庭前落花纷飞,庭中依旧是那颗千年菩提,菩提树下你晃如千年未变,执笔绘卷,竹露沏茶,梅蕊染香。

我红妆一袭,信步浅踱,来你寺前,依旧是千年前那般娇笑。

你抬眸看着我,眸底一闪而过惊愕,你持着禅杖问道,伽蓝寺佛光普照你是如何进来的,也不怕飞灰湮灭么?

听到你的话语,我愣住了,同千年初见时一样,那时你也这样问过我......那一刻时光仿佛凝住倒流,千年前你道此间,千年后你道如初......

原不是我一人独忍千年孤寂,我凝眸含泪望着你,见我眸中泛雾,你竟抬手替我轻拭,那一刻我便觉得千年之期也不过如此。

你启唇对我说道,姑娘眸中泛雾遮了去向,此番明了了便回去罢。

我轻轻推开你,走到菩提下捡起素案上的经卷侧眸笑问,你佛卷中记载的可还是我?

你蹙了眉慌忙快步走来伸手夺过我手中经卷,对我合十念道阿弥陀佛,贫僧卷中只著佛经。

我闻言笑而不语,可我分明瞧见了你手中经卷那角绘了一袭红衣飞花乱。那般如三生石上那触刚劲笔画过目怎么能忘却。

晚风轻拂,吹落菩提花落摇乱玉彩,你站树下却摘衣未沾,我问你信缘否,你不动声色的离我远了些,双手合十念着我念了千年的阿弥陀佛说道,贫僧不信。

我信手捻了一瓣飞花,对你浅笑,可我信。

你闭上了我从来都读不懂的眼眸,说着莫要执念,放下罢。

我看着你走远的身影,听着渐远的禅声,手中握了千年的念珠断了落了满庭。

生若只如初见又何来忘穿徘徊不定,只道人间四月醉意青泥,只叹红尘百态命数两拆。

笑叹明了俗世凡尘却偏要回眸动了心魔,从此这般眷恋着你。

正是人间四月,烟雨朦胧,鸟鸣悠悠,菩提树下清风微徐拂动你木兰袈裟轻袭,坐禅树下眉目清明。

寺外红衣缥虚浅倚柳岸,罗裙软香,腰肢款摆,骨伞轻遮,玉指青葱,凝眸出神望着空庭树下人如画。

薄雨轻敲柳摇枝,菩提花落絮飘零,你提笔落罢收卷佛经起身看着我说道,“细雨微寒,回去罢,莫要再执着。”

我持伞缓步走来,止于寺门伽蓝笑而不语,你垂眸许久不语不走,最终从袖中取出一串佛珠递给我。

安绕你手中的念珠分明是昔日那赠我的,我抬眸望着你,你念着阿弥陀佛道,“九世佛业修得佛骨慧得佛根实属不易,望你好自为之。”

你见我不接便俯身将念珠放置那张素案上转身走了,落花拂目终是遮掩了你一袭袈裟妄念。

我收罢伞落,走进庭中环目看着这伽蓝寺千年之久再回首却仿若千年初见般,走近素案昔日种种浮现眸中,你煮茶弄墨我倚树下浅眠,你指拨宫商我舞盛世迷离,你绘卷红妆我浅笑意盈盈......

收眸间,珠泪悄落滴灭青灯盏,我伸手取过念珠缠在手上捂上心口轻念阿弥陀佛。

后来你依旧在那棵千年古树下抄绘佛卷,我悄隐身形轻卧枝畔看着你明台如镜不理俗世。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月有余,我仿佛忘却了那时在炼狱中的应允,终是不舍痴妄,累世千年情深奈何薄衾难断佛语。

佛堂之上我望着金身佛像,眉眸低垂,佛似笑却悲,我自知时日无多,若此间不能助他立佛成金身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那日人间恍若炼狱,尸骨遍地血流成河,你站在长安街口怒眸看着我抽尸踏骸步步向你逼近,红衣染血似泼茶水渍,我勾眉浅笑道,“既然人间和我只能选一个,你又难以抉择我便替你选。”

你身形摇晃似浮萍,金杖怒指我吼道,“千年之久依旧磨灭不了你嗜杀性子!”

我抬手又是一具血涌冰冷的尸体倒在你面前,玉足轻点转绕在半空柔若似无骨,红妆洒血色妖冶,我凝眸看着怒不可谒的你放声笑了出来,一笑却笑出了泪痕,今日一别你是九天上佛我为世间残尘一缕......

你闭了眼眸持着金杖向我打来,我一路退避,直至伽蓝古寺,我看着你倾尽全力的一击阖眸浅笑,散去身前护体的妖灵之力用肉身接下了你那一杖。

那日伽蓝寺前,我伏卧你膝下,禅杖打落,碎了筋骨也碎了玉心。

我抬手扯上你木兰袈裟,高举的禅杖顿在半空,流红千种间我柔声笑道,“你好像从未唤过我的名字。”

你蹙着的眉又紧了几分,深不见底的眸一黯,又是一声禅音一颤,又是一声筋骨皴裂。

我失了力气,卧在你脚边抬眸看着你,珠泪滑落,你眸色似乎一动,转瞬又恢复平静。

我苦笑,“那日我问你信缘否,你说不信,那为何你经卷上记载的不是佛经?”

你一楞,禅杖停落在空中。我又问,“你说我眸中泛雾遮了去向,你又何尝不是?”

你持着禅杖的手轻颤,薄唇轻启似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化为一句阿弥陀佛。

我伏你脚边笑道,“我困了你九世,够了......杀了我皈依去吧。

原本平静的禅音此刻却颤的厉害,我抬眸看着你面容苍白,那柄禅杖缓缓高举,最终还是犹豫了。

我勾唇浅笑,倾尽妖灵奋力撞向你高举的禅杖。早知这情字这般痛楚,不尝也罢......

那一刻你惊慌似孩童,竟抱着我痛哭起来,那是我记忆中从未有过的你。

妖灵逐渐涣散,你抬眸看着山下长安依旧繁华如初,车水龙马市廛热闹惊眸看向我。

我浅笑涟盈如初见,唇角血溢不断,苍凉悲切。

你拂上我脸庞质问我,“为何骗我?”我轻掩蝶睫依旧笑着不语。

我看着如此失控的你终究忍不住笑意崩塌,你见我眉间轻蹙,眸底凝泪又将我搂紧了几分。

我柔声唤道,“我叫青裳,这一世不许在忘记了。”

暮鼓声声,斜阳散了余温,凉意入骨几寸,菩提绯雨染古城,终究是与你错失太多前尘。

佛说五蕴六毒是妄,将情深全都埋葬,回忆往昔痛后才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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