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情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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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每个枕月而眠的夜晚,当风也沉默了它的叹息了之后,我模糊的意识总会随着月光的河,流向几百公里外的故乡—横县。哦,横县的夜,我们已许久未见,是否飞鸟已入山林,是否河岸边那一片墨绿的粽叶已随夜静默,是否家里还有零星的灯火将灭未灭。

读了十几年的书,学过不少游子的诗。什么“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什么“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还有什么“人言落日是天涯,望及天涯不见家。”年少的我读得昏昏欲睡,那时候,我急着长大,急着离开家乡,急着去完成环游世界的梦,实在无法理解思乡是怎么个回事。如今,离家不过百里,思念早已长成枝蔓,又在某个失落的夜晚抽发新芽,愈浓愈密。

有人说,“思念是从味蕾开始的”,我很赞同。作为“茉莉花之乡”的横县,满城花香,茉莉花作为一个独特的地理标志,常被外乡人说起。茉莉糕点、茉莉花茶也是满口皆碑。但占据了我整个味蕾的,只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外形略丑的大粽子。它是我童年对于新年的所有映像;是我在这个世上最轻柔的记忆。

在家乡,大粽不常包,一年仅包一次,那就是过年的时候。待到过年的前几天,奶奶都会领着我,去到离家不远的小河边割油绿油绿的粽叶。我走得飞快,奔跑在田埂上,奶奶的腿有些毛病,一瘸一拐地跟在我身后,不断呼唤我的名,叫我慢点。我不听,一下子就钻进了浓密的粽叶里面,拜访各种小昆虫的家,以及问候无名的小野花。奶奶则安静的埋头割新鲜的粽叶,河边的粽叶总是长得极好的,叶大,茎实,够厚,且绿得讨人欢。

大粽对于粽叶很讲究,拿回之后需清洗一边遍,放进大锅里煮熟,捞出来,再泡在水里一个晚上,一个晚上之后还需清洗一遍。这些都做完才算是一张合格的粽叶。这样子做不仅可以有效的杀死细菌,还可以褪去一些属于粽叶的清香,不至于全部掩盖了大米的香气。

包大粽也是一个苦力活。常常是奶奶一个人包,我则在一旁包小粽子。一个大粽大约要十几张粽叶,错落叠放,占满了整张桌子。奶奶用骨节分明的手先铺放一层大米,再放馅。大粽的馅并不如五湖四海其他地方的粽子的馅多,最常见的只有绿豆、板栗、黑米三种。我奶奶最喜欢包的便是绿豆馅的。但铺了一层绿豆还没得,还得在最里边放一块腌制过得猪肉才算完。一个普通大粽起码重达两三斤,奶奶需把它抱在怀里,左右上下翻滚,把线缠得紧紧的。就像她的心一样,紧紧地“缠”着外地务工的儿孙们。这样四五个下来,奶奶已经累的喘不上气来了。

我小时候非常不能理解奶奶,觉得奶奶是瞎折腾。包大粽子那么辛苦干脆就不包好了,躺床上睡觉、坐沙发上看电视多好啊!可渐渐长大,每当过年时全家人围坐一起各拿一双筷子吃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粽时,当煎大粽热烈的香气阵阵扑鼻时,当把沉甸甸的大粽塞入即将远行的儿孙们的行李时,我才能稍微理解,奶奶是高兴的,因为那可能是最她最漫长的守望和最深切的希冀。也稍微理解,大粽是每个游子的心结,比如现在的我,思念已成狂。

意识渐渐在粽香中抽离,清晰,我又想起了我的奶奶,她那张永远笑着的脸仿佛显现在眼前。我是个留守儿童,奶奶是我童年时光,待我最温柔的人,如果没有她,我想我不会爱这个世界,我想在我身体里的会是多么阴暗,乖张,怨气的人。吃大粽的时候,常常不知不觉地流泪,只闻大粽香,却再也见不到我的奶奶了。

愿你的坟前也有月光,就如今晚我的月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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