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莱的诗

《阿波罗礼赞》

不眠的时刻,当我在睡眠,

从我眼前搧开了匆忙的梦;

又让镶星星的帷幕作帐帘,

好使月光别打扰我的眼睛,

当晨曦,时刻底母亲,宣告夜梦

和月亮去了,时刻就把我摇醒。

于是我起来,登上碧蓝的天穹,

沿着山峦和海波开始漫行,

我的衣袍就抛在海的泡沫上;

我的步履给云彩铺上火,山洞

充满了我光辉的存在,而雾气

让开路,任我拥抱青绿的大地。

光线是我的箭,我用它射杀

那喜爱黑夜、害怕白日的“欺骗”,

凡是作恶或蓄意为恶的人

都逃避我;有了我辉煌的光线

善意和正直的行为就生气勃勃,

直到黑夜来统治,又把它们消弱。

我用大气的彩色喂养花朵、

彩虹和云雾;在那永恒的园亭,

月球和纯洁的星星都裹以

我的精气,仿佛是裹着衣裙;

天地间,无论是什么灯盏放明,

那光亮归于一,必是我的一部分。

每到正午,我站在天穹当中,

以后我就迈着不情愿的步履

往下走进大西洋的晚云中;

看我离开,云彩会皱眉和哭泣:

我要自西方的海岛给它安慰,

那时呵,谁能比我笑得更妩媚?

我是宇宙的眼睛,它凭着我

看到它自己,认出自己的神圣;

一切乐器或诗歌所发的和谐,

一切预言、一切医药、一切光明

(无论自然或艺术的)都属于我,

胜利和赞美,都该给予我的歌。

《爱底哲学》

泉水总是向河水汇流,

河水又汇入海中,

天宇的轻风永远融有

一种甜蜜的感情;

世上哪有什么孤零零?

万物由于自然律

都必融汇于一种精神。

何以你我却独异?

你看高山在吻着碧空,

波浪也相互拥抱;

你曾见花儿彼此不容:

姊妹把弟兄轻蔑?

阳光紧紧地拥抱大地,

月光在吻着海波:

但这些接吻又有何益,

要是你不肯吻我?

《别揭开这画帷》

别揭开这画帷:呵,人们就管这

叫作生活,虽然它画的没有真象;

它只是以随便涂抹的彩色

仿制我们意愿的事物——而希望

和恐惧,双生的宿命,在后面藏躲,

给幽深的穴中不断编织着幻相。

曾有一个人,我知道,把它揭开过

他想找到什么寄托他的爱情,

但却找不到。而世间也没有任何

真实的物象,能略略使他心动。

于是他飘泊在冷漠的人群中,

成为暗影中的光,是一点明斑

落上阴郁的景色,也是个精灵

追求真理,却象“传道者”一样兴叹。

给拜伦

哦,伟大的心灵,在这心灵深沉的激流中,

整个时代战栗了,似芦苇面临无情的暴风,

究竟是为了什么,抑制不住你神圣的激愤?

《给索菲亚》

你多美,陆地和海洋的女仙

也很少象你这般美丽;

有如适合的衣着,随身联翩,

这是你那轻柔的肢体:

随着生命在里面的跳跃,

你的肢体总在移动和闪耀。

你那深邃的眼睛是一对星

闪着火焰,柔情而晶莹,

会把最智慧的都看得发疯;

那煽动火的风是由欢欣

而生的思想,象海上的气流,

它以你荡漾的心作为枕头。

要是被你的眼所描绘的脸

只要听到你急遽的琴声;

那么,别奇怪吧:每当你讲到

痴心人的时候,我最为心跳。

象是由旋风所唤醒的海涛,

象是晨风吹拂下的露珠,

象是小鸟听到雷声的警告,

象是被震撼而无言的生物

感到了不见的精灵,我的心呵

正似这一切,当你的心临近。

《孤独者》

在芸芸众生的人海里,

你敢否与世隔绝,独善其身?

任周围的人们闹腾,

你却漠不关心;冷落,估计,

像一朵花在荒凉的沙漠里,

不愿向着微风吐馨?

即使一个巴利阿人在印度丛林中,

孤单、瘦削、受尽同胞的厌恶,

他的命运之杯虽苦,

犹胜似一个不懂得爱的可怜虫:

背着致命的负荷,贻害无穷,

那永远摆脱不了的担负。

他微笑--这是悲哀的最严厉的讽刺;

他说话--冷冷的言词,不是从灵魂流露,

他和别人一样行动,吃着美味的事物;--

然而,然而他盼望--虽然又害怕--死;

他渴望抵达,虽然又像要逃避

那灰色生涯的最终的归宿。

《给威廉·雪莱》

海滩上的波浪围着它跳动,

这只桅船并不很牢;

海是幽黑的,那锁紧它的云

阴森森地卷来风暴。

跟我来吧,孩子,跟着我来,

尽管海上的浪涛在澎湃;

就要起风了,我们不能停留,

不然,法律底奴仆会把你劫走。

他们夺去你的兄姊二人,

使他们不能与你相合;

那眼泪,那微笑,对我如此可亲,

从此将要干枯、萎缩。

正当少年,他们却被绑为奴,

交给害人的信仰,罪恶的渊薮;

他们将把你我不断地诅咒,

因为呵,我们是无畏是自由。

来吧,亲爱的孩子,你将会

给你的母亲带来欢乐,

因为靠在她那焦虑的心怀,

还正睡着另外一个,

她将愿看到你以动人的笑

面向我们自己人,你的同胞,

在那遥远的异邦,这将是

你在游戏中最亲昵的伴侣。

别害怕暴君的统治没有完,

别害怕那邪说的教士;

他们正站在咆哮的河水边,

以杀戮将河水染赤。

滚滚波涛起自千万个山谷,

正对着他们汹涌、澎湃、愤怒;

他们的剑和王笏将被冲走,

象破船漂浮在永恒底时流。

歇下吧,可爱的孩子,别哭叫!

你可是怕这船的摇颠,

这风暴的怒嚎,寒冷的波涛?

这儿,坐在我们中间,--

我,和你的母亲--我们很知道

这使你如此颤抖的风暴,

尽管它张着黑口,要把人吞下,

却不及那些野蛮的奴仆可怕:

是他们呵,逼我们以波涛为家。

这一刻将成为永久的梦魅

在你的记忆里存留,

我们就要伴着蔚蓝的海水,

住在恬静的、金色的意大利,

或是希腊,自由底出生地。

我将教你稚弱的舌头

以古代英雄自己的言语

和他们会谈,并在希腊穿梭的

火焰中,使你幼年的心成长,

于是你可以凭着他们的辉煌

说你是出生于爱国者之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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