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狼

蒙甲兴

坐在饭桌上正要夹菜的张老大，看见分灶另过的儿子提着两瓶酒走进门来，头一歪象麻雀打量恐龙蛋，投去异样的目光，问：“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嘿嘿。”儿子说，“话从你嘴里出来听着别扭。”

“哼！事别扭你不往心上搁，话别扭就不爱听了。”张老大拉长了脸。

“咱不抬杠行吗？爹！”儿子是诚心道歉来了。“爹？认错人了吧！我咋会是你爹呢？你是大支书，我乃小百姓。”张老大挖苦嘲讽着儿子。

“这不，我专程给你道歉来了。儿子把酒放在桌上，陪着笑脸。

“有这必要吗？”

“谁让你是我爹呢！”

“你还认我这个爹？”

“你就别再挖苦了。”儿子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我问你，你入党是谁介绍的？”张老大似乎有一肚子的委屈。

“你。”

“支书的位子是谁让的？”

“你。”

“村里二十年没发展一个党员，我为啥？”张老大想把心掏出来给儿子看。

“知道，就为我接你的班。”

“不糊涂呀！可你为啥就犯浑呢？”

张老大的目光如锥子刺向儿子。

“我犯啥浑？”

“刀都架到我脖子上了，还不叫犯浑。”张老大把筷子敲得山响。

“这不怨我。”

“放屁！难道怨我？！”张老大瞪大了牛眼。

“就怨你嘛。”儿子据理力争，“说话做事净出辙，就不象一个党员，村民意见可大了！”

“那不叫意见，应 该叫人走茶凉。坐庄时谁都抬轿子舔尻子，下了台墙倒众人掀。记住了，日后你也有这结局。”

“这次民主评议党员，你被确定为不合格，是有事实根据哩。”

“那叫打爹的板子伤儿的脸，纯粹是那几个王八蛋报复整人哩。”

“我咋没这感觉呢，你还是摘下有色眼镜吧，调整一下心态。”

“呸！老子吃的盐比你小子吃的米饭多。给老子上政治课，你兔崽子还嫩了点。警告你，那个评议结果压下来，别上报。”

“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啥意思？”

“咱村的经济，全乡评比排名倒数第一。”

“不怪你，有历史原因。”

“可我臊得慌！既然今天我驾这个辕，就要驾好，不能对不住党，对不住村民，也对不住自己的良心！”

“奥，要造反了。”张老大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革命！我想好了，从今天起我要带领村民致富奔小康！”

“好啊，我不拽你尾巴。”

“真的？谢谢！我——你儿子——村支书当面通知你，你党员不合格的材料我已上报乡党委了！”

“啊，真的？！”张老大不感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今天起，日鬼捣棒槌的事我不搞了！”儿子站起身，挺直了腰杆。

“老天爷！我瞎了眼，咋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张老大举起饭碗，朝儿子砸了过去，脸色像酱猪肝，两颊肌肉抽怵，屁股从板凳上滑下，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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